历史是有温度的。

2016年8月21日，中国女排在里约奥运会夺得冠军的时刻，至今仍温暖着国人的心灵。

伴随着南美洲热情的鼓点，人们与女排姑娘们一道流下激动的泪水，大家仿佛又回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国女排“五连冠”的黄金时代……

1981年首获日本大阪世界杯冠军；1982年获得秘鲁利马世锦赛冠军；1984年摘得美国洛杉矶奥运会冠军；1985年蝉联世界杯冠军；1986年再夺世锦赛冠军。女排姑娘们用汗水与拼搏，缔造了中国女排在世界女子排球史上无与伦比的荣耀与辉煌。

而无论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国女排“五连冠”的辉煌成就，还是2016年里约奥运会的重返巅峰，都离不开一个闪光的名字——陈招娣。她是中国女排冲出亚洲、走向世界舞台的核心成员，更是铸就“黄金一代”女排辉煌的重要功臣，在她的身上完美诠释了“团结拼搏、振兴中华”的女排精神。

一

铁榔头、怪球手、天安门城墙、独臂将军、钢铁将军……很难想象，这些听上去“硬邦邦”的称号，居然形容的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取得“五连冠”辉煌成就的女排姑娘们。

这些生动形象的称号，正是源自广大人民群众的集体智慧，每个称号都巧妙地总结了每位女排姑娘的技术特点与意志品格。既表达了全国人民对女排姑娘们的支持与喜爱，也完美诠释了敢打敢闯、顽强拼搏的中国女排精神。

其中，陈招娣“独臂将军”的称号显得格外另类。我们常说的女排通常是健全人参与的比赛，“独臂”还能参赛？还被称作“将军”？

事实上，陈招娣的身体并没有缺陷，她之所以被冠以这个称号，是源自一次带伤出战。1979年6月，在与日本队的一次比赛中，陈招娣桡骨断裂。两个月后回到解放军队征战第四届全运会时，陈招娣用绷带吊住左臂，单手比赛，从此便有了“独臂将军”的美誉。

作为老女排的第一批队员、“五连冠”时期中国女排的主力接应，性格倔强的陈招娣在队里训练最刻苦，也特别能吃苦，而这在她的日记中就能得到力证。

1978年6月26日，陈招娣在认真反思一天训练中的不足后，用深色的笔着重补充了一句，“训练中情绪起伏比较大，今后一定要兢兢业业，扎扎实实，一丝不苟才行，战时看平时，战时靠平时。切记！”

陈招娣的腰伤非常严重，每场比赛下来腰都像要断了一样，根本直不起来，医生对她说：“你不能再打球了，再打球就要瘫痪了！”她仍然坚持打钢钉上腰带进行训练，同时积极配合治疗。

陈招娣不屈的意志，让她每次都坚强挺过腰伤和疼痛的折磨，更让中国女排拥有绝地反击不断攀升的精神和力量。她在球场上不仅单防能力出色，还与队友陈亚琼开创性地使用“双快”战术，拉开了排球运动在二、三号位战术配合创新的序幕。

二

1981年，陈招娣作为女排主力出战第三届女排世界杯上，以七战七胜的成绩勇夺桂冠，开启五连冠的胜利征程。1982年，陈招娣又随队出战秘鲁女排世锦赛，为中国女排首夺世锦赛冠军立下汗马功劳。

1983年，陈招娣正式退役，并进入北京体育学院学习。毕业以后，她先后担任了八一女排领队兼教练、中国青年女排主教练等职务。

1986年后任中国女排教练及领队，陈招娣在日记中抄录下队员们的花名册以及主力队员的身体数据、性格、作风、竞技特点及有待提高的方面。心思细腻的她，甚至能轻易地察觉年轻队员们一些隐隐的情绪问题，且都一一记录下来，耐心予以纾解指导。

在陈招娣的努力下，这支女排先后取得了1989 年女排世界杯季军、1990 年女排世锦赛亚军、1991年世界杯亚军等骄人成绩。

就在陈招娣以为自己会继续为女排事业不断奋斗的时候，她的身体却出现了问题，严重的时候甚至连行动都困难。无奈之下，陈招娣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最后被查出患有直肠癌。

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坚持工作显然是不合适的，陈招娣不得不选择回家养病。好在经过医生悉心的调理和家人的照顾后，到了1993年，她的身体基本恢复了健康，但“转行”也随之而来。

病愈后，陈招娣离开了赛场，回到军队系统工作，先后担任总政文化体育局局长、总政直工部副政委、总政宣传部副部长等职务。

在总政文化体育局工作期间，她带队参加1999年世界军人运动会时，她的日记本里清楚地记下了中国参与角逐的每一个项目的名称和每一位运动员的姓名，有些姓名下面还有划线标注，这是她用来提醒自己注意某些特别事项的标记方式。

她的耐心细心也换来了累累硕果，指导军队专业运动员参加两届全国运动会，获得23枚金牌；参加三届奥运会，获得4枚金牌；参加三届世界军人运动会，获得45枚金牌……

2006年7月，陈招娣晋升少将军衔，“独臂将军”真的成为了将军，也成为了体育界在军队唯一被授予少将军衔的女人。

面对这样一个荣耀加身的女人，病魔却没有手下留情。2013年她的癌症复发，重新回到病床上。这一次，陈招娣不再像上次一样好运，尽管医生使用各种医疗手段进行治疗，她的身体还是慢慢衰败下去。

陈招娣躺在病床上，心里仍然记挂着中国女排。彼时的中国女排刚经历过折戟伦敦奥运会的失落，陷入低谷之中。病重的她拜托女儿郭晨找来老友郎平，希望郎平可以担任中国女排主教练并带女排重登顶峰。

郎平对当时女排的形势实在没有把握，但看着病床上形容枯槁的陈招娣，她还是答应会好好考虑。可惜陈招娣还未等到她的回复，就于2013年4月1日离开人世。而仅过了24天，郎平就被正式任命为中国女排主教练，带领朱婷、张常宁、袁心玥等新一代女排队员，揭开了“白金一代”的序幕。

三

从来没有任何一支球队或是一位运动员，能像女排这样，完全成为中国的精神符号和时代坐标。

电影《夺冠》编剧张冀形容中国女排不仅是一支队伍，更是一个时代，“通过一支球队去拍一部时代史，这是除了中国女排之外，很少有其他运动队能承载得了的。”

老一辈的战士已经光荣退场，拿过接力棒的新一批姑娘虽然青涩，但意气风发。朱婷、袁心玥、李盈莹、王媛媛……这些名字，一如郎平、陈招娣、张蓉芳、孙晋芳等一样耀眼。

在2020年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最艰难的时刻，一位武汉一线的女护士，把中国女排队员朱婷的名字写在了自己的防护服上，“表白”偶像。

“我只是做了我的本职工作，是我的本分，但是却能成为她们心中的一种力量，也让我深深感受到了女排精神的价值和感染力。”朱婷如是回复。

几十年间，中国女排浮浮沉沉，队员换了一茬又一茬，有过成功登顶的辉煌，也有过跌入低谷的挫折，但她们依然以坚定强大的内心、砥砺进取的意志、从头再来的无畏，给人们带来不变的精神感召。它对中国人来说，始终有着远超一项运动、一个队名的意义和价值。

四

10月7日，在杭州亚运会女子排球决赛中，中国队以3比0战胜日本队，获得冠军。女排姑娘们凭着顽强战斗、勇敢拼搏的精神，第9次登上了亚运会的最高领奖台。女排荣耀与女排精神再次引发国人热议。

为什么我们总是对中国女排津津乐道？

因为中国女排是个平凡人不懈攀登高峰的故事，是个不相信命运的故事，是个一路拼搏打怪升级的故事。

为什么女排比赛总能让我们热血沸腾？

因为在那个“谁都瞧不起我们的年代”，是她们用一记记势大力沉的扣球声告诉国人，只要对梦想昼夜不舍，就总有回音；因为无论我们的对手是谁，多么强大，只要站上球场，她们就勇于战斗，敢于亮剑。

为什么那时的人们如此热爱女排？

因为在那个成立不久的国家里，历史遗留的伤疤被反复摩擦，中华民族的尊严被频繁践踏，那时的人们亟需一个宣泄口，来展示和证明悠悠中华五千年的骄傲与自豪。

而中国女排就像是忽然扬起的一面旗帜，是突然泻出的一股清流，让那层看不见的玻璃哗哗碎落一地，让中国人蜷缩已久的自尊心得以重新树立。

为什么今天的我们依然热爱女排？

因为我们深知强大已无需复证，但仍要让世界感受到，这头东方雄狮的心脏在砰砰跳动，热血在奔腾不息。